抗戰中的太原：一位八路軍女護士的故事

太原新聞網 2025/06/04

這是一條幽靜而壯美的山溝，它位于婁煩縣馬家莊鄉都交曲村東，叫做磨石溝。當走進溝中，只見溝的兩邊是巍峨的山巒和高高的山崖，山頂直插云霄，白云繚繞，溝中澗水清清，是一處十分偏僻的山野，眼前到處是五彩繽紛的山花，耳邊不時地能聽到啾啾、唧唧、喳喳各種鳥兒的鳴唱，組成了大山深處獨有的奏鳴曲。深入溝中七八里后，又有一個小岔溝的懸崖叫石家嶺，懸崖上有上下兩層兩個院落的6孔土窯洞，另外還有幾十年來經歲月風雨而塌埋了的幾孔土窯洞。這就是當年八路軍120師358旅野戰醫院的遺址。80多年后的今天，這里早已荒無人煙，院落荒草叢生，僅存破舊的石磨、石炕和破敗的窯洞。

2010年夏天，在全國革命遺址普查中，婁煩縣史志辦主任張憲平、縣文物旅游局原局長李國成、辦公室主任李培榮等同志，根據當地幾位80多歲老人和他們的后人講述當年醫院的往事，專程徒步來到這條山溝中考察。

1940年6月，在婁煩地區的米峪鎮戰斗中，358旅全殲侵華日軍村上大隊700多人。358旅戰地醫院醫護人員在群眾的支援下，冒著槍林彈雨，搶救轉移出100多名重傷員。這次戰斗后，醫院隨旅部一直輾轉駐扎在這一帶的山區。在都交曲村磨石溝石家嶺駐扎的時間最長，一直到1943年年底。米峪鎮戰斗和百團大戰后，日軍對婁煩抗日根據地進行了瘋狂頻繁的報復性“大掃蕩”，因我軍不停地開展反掃蕩戰斗，指戰員傷亡很大，一批又一批的傷員被民兵用擔架從戰場上抬到這里。受傷群眾的人數也很多，醫院的救治任務非常繁重。同時，敵人還對根據地進行了“牢籠戰術”式經濟封鎖，叫囂要“餓死八路軍”。

都交曲村老人景石柱和景拴元說，戰士們冬天沒有棉衣和鞋穿，醫院的藥品和醫療器械相當匱乏。醫護人員和傷員吃飯也是個大問題，經常吃炒黑豆，到過年也只能吃黑豆面窩窩。黑豆吃完后，只能吃谷糠和野菜。開始，醫院里還能給傷病員打針吃藥，后來針和藥全沒有了，只能用鹽水澆傷口，用山坡上的草藥醫治傷病員。有一年，部隊上的一些指戰員和村里的群眾不明不白突然死掉了，后來才知道是日軍使用了“細菌戰”，向這一帶施放了“鼠疫桿菌”。醫院剛進駐這里時，共有四五十名男女醫護人員，傷病員最多時有100多人。后來醫護人員和傷病員有一半都死了，被掩埋在從石家嶺翻過一個小山梁叫炭窯溝的山坡上，其中還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護士。

婁煩縣林業局原副局長羅月亮說，他的父親叫羅春玉，1917年出生，2002年去世。羅春玉當年是民兵，有一次趕著牲口到磨石溝的石家嶺給醫院送糧食。當時有一位女護士，十七八歲的樣子，身材苗條，面容白皙，長得端莊好看。她滿面笑容地對羅春玉說：“同志，你下次來，帶點苦菜，不僅能頂糧食充饑，傷病員吃上還能消炎消毒，醫治傷病呢！”羅春玉回來后，全家挖了許多苦菜煮熟了，下一次到醫院送糧食時專門送給了那位女護士。女護士親口嘗了一點，笑著對羅春玉說：“你帶來的野菜真好吃，味道真鮮美！下次來再帶點，記住給苦菜上撒點鹽，傷病員們吃了準好！”羅春玉回答說：“記住了，下次來，再帶苦菜，還要撒點鹽。同志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女護士羞答答地說：“你就叫我八路軍女兵吧！”過了1個多月，當羅春玉再一次到醫院送糧，并帶了許多撒鹽煮熟的苦菜去找那位女護士時，卻怎么也找不到了。人們說那位女護士已經染病死了，埋在了炭窯溝的山坡上。她的身體本來很健壯，但看到被敵人細菌武器感染的傷病員一個又一個離去，非常痛苦和著急，不顧接觸病人被感染的危險，在當時沒有防護設備的艱難條件下，整天跑前跑后為傷病員喂飯，幫助他們大小便。最后，她自己也被感染了，年紀輕輕的就犧牲了。

老人們說，在當時那樣惡劣的環境和艱苦的條件下，掩埋烈士沒有棺材，更談不上立碑，挖個土坑把遺體放進去填上土就很不錯了。解放軍北京軍區原副司令員兼軍區空軍司令員、著名空軍戰斗英雄劉玉堤將軍，當時是358旅張宗遜旅長的警衛員兼偵察參謀。他回憶說，在婁煩山區時，他經常騎著馬跟隨張旅長到醫院看望傷病員，有時旅長工作太忙，他就代表旅長去。后來他也得了傷寒病，住在婁煩深山溝里的一戶老鄉家養病，痊愈后才歸隊。這次革命遺址普查結束后，參加普查的我感慨萬分，寫下了一首詩：

八路軍女兵

2010年在全國革命遺址普查中，在婁煩縣大山深處的一座山坡上，兩位80多歲的老人告訴我：這里掩埋著一位八路軍女兵。

澗水清清，山崖高高，

她靜靜地躺在山澗的高坡上。

沒有墓碑，沒有棺木，

她的軀體早已融入大山。

沒有人來紀念，沒有親人看望。

只有小鳥為她鳴唱，

只有山花常來陪伴，

還有白云在天空中，

為她守護。

春風輕輕地為她掃墓，